2004年4月16日，天原化工總廠液氯儲罐爆炸，9人在爆炸中或失蹤或死亡，15萬人緊急撤離家園！國家應急廣播—應急檔案，本期帶您回顧：重慶“4.16”液氯儲罐爆炸事故側記。

各位聽眾大家好，歡迎收聽《國家應急廣播——應急檔案》，我是百寧。今天，我們就關注重慶“4.16”液氯儲罐爆炸事故側記。

嘉陵江畔，已有60多年歷史的重慶天原化工總廠，遠遠望去，已呈老態(tài)，整個一片錯落的灰色調。

以鹽酸、液氯和調味品等20多個品種為主打產品的天原化工總廠，早年由上海內遷到重慶。在業(yè)界，這個由最初的120人，發(fā)展到了2000多人的基礎化工原料制造廠，是西南地區(qū)最大的氯堿生產廠之一，年產燒堿約6萬噸。

2004年4月16日，天原化工總廠液氯儲罐爆炸，9人在爆炸中或失蹤或死亡，15萬人緊急撤離家園！爆炸的前一天，2004年4月15日下午7時左右，重慶天原化工總廠氯氫分廠2號氯冷凝器的列管出現穿孔，有氯氣泄漏，工人們隨即進行緊急處理。

爆炸發(fā)生在擁有8個液氯儲罐的罐區(qū)，按照每個罐可儲存12噸液氯計算，總計可儲存96噸液氯，1公斤液氯可形成300立方米的氯氣。8個氯罐中的４、5、6號罐已全部爆炸，7、8號罐發(fā)生移位，1、2、3號罐是空罐。氯氣有劇毒，人吸入濃度為每立方米2.5毫克的氯氣時，就會死亡。

由于這次事故影響面很寬，來自保險公司的信息說，當時重慶原化工總廠賠付額超過5000萬；來自網友的評論說，這個廠“出名”了！不僅如此，15萬人突然遷徙的心理動蕩和事故造成的陰影，是不能用確切的時間和精神損失來衡量的。

“今年2月的時候就泄漏過！但沒有發(fā)生爆炸。”該廠工人余明華說：“1980年后，廠里每年要進行技術安全檢查，設備一般2年更新一次，而最近那幾年一直沒有更新。”

記者多方調查得到另外一些往事：2000年8月4日凌晨，天原化工廠供電系統跳閘引起氯氣泄漏。中毒者崔安向記者證實，那次泄漏36人先后中毒。事故發(fā)生后，消防部門用1個小時進行沖洗處理。

2003年，重慶市安監(jiān)局在對重慶市57個重大危險源單位的調查后指出，如果天原化工總廠儲存的96噸液氯發(fā)生泄漏，危害半徑可達6公里以上，波及主城區(qū)，受害人數將超過100萬。

2004年2月14日9時許，泄漏事故再次發(fā)生，泄漏的是氯化氫氣體，污染了大水井合作社與雞心石合作社，附近居民先后出現流淚、咳嗽等現象。貓兒石小學正在上課的500多名學生緊急疏散，9名中毒者被醫(yī)院收治。據該校胡老師說：“不得不終止上課，將學生疏散回家。”這次泄漏事故中，中毒者中年齡最小者1歲零10個月，最大的是78歲高齡的鄭家珍。

以上兩次事故發(fā)生后均未傷及生命，爾后，化工廠在附近做了一些關于避免氯氣中毒的宣傳。據貓兒石小學附近的居民說：“住在附近，怕，不知道那天又漏了，但也沒辦法！”

2004年4月14日上午8時25分，成品庫因為鹽酸管道出現裂縫，鹽酸外溢40～50公斤，進爐的原料氣氯化氫壓力異常，未吸收完的氯化氫氣體泄漏到空氣中，在空氣中吸收水分形成白色霧狀氣體流散開去，造成污染。不過因為僅僅只有15分鐘時間，并未出現大范圍險情。

2000年前事故已經露頭，而2004年接二連三出現，并最終釀成悲劇，絕非偶然。

“事故難道不能避免嗎？”在貓兒石采訪中，多位市民向記者提出了同樣的問題。事實上，這次事故并非不可避免，“早點搬了，也許就不會出現。”余明華說。

此有重慶市萬州區(qū)政府的一則信息，2003年重慶天原化工總廠就正式決定將廠址搬遷到萬州鹽氣化工業(yè)園區(qū)，整個搬遷建設工作于2006年底結束并同時投產?？墒牵?004年4月21日中午，記者在重慶天原化工總廠值班室得到消息，到那時，萬州并未設廠，計劃搬遷的事情一直處于設想當中。

不過，在事故發(fā)生之后，那時的情形正在朝著具有實質性意義的方向發(fā)展，搬遷之事因事故的發(fā)生已經提上議事日程。

如果說爆炸是必然的，那么，以田慶滿為代表的又與天原化工總廠的生產毫無關系的受傷者所受到的身心傷害，則是他們自己沒法料到的。在受傷的人員中，田慶滿是極具代表性的一個。這位來自鬼城豐都雙隆鎮(zhèn)的打工仔剛到僅距化工廠100余米的地方打工4天，甚至還沒弄明白工地的名稱，他就因為16號黃昏的爆炸而住進了醫(yī)院。

晚上12點，已經脫離危險的田慶滿正在工友的陪同下打吊針。事故發(fā)生以后，正在工地上忙乎的100多人被通知撤離，田慶滿穿著一身汗衣跑入人群中。

因為匆忙，他們什么也沒帶。“從上午一直餓到第二天凌晨，聽說又爆炸了。我以為沒什么事情了，17號早晨5點鐘就跑回工地去換衣服，就遭了。”田慶滿描述中毒的過程充滿疑惑，他很不了解為什么會中毒。

“到了工地那邊，感覺四周有股氮肥的味道，很沖鼻子，一會兒就昏倒了”。當時采訪的記者看到，田慶滿面部明顯浮腫，眼皮上下有重重的黑印。

事故發(fā)生后的幾個深夜，從江北區(qū)第一人民醫(yī)院沿建新南路到貓兒石方向前進，街道兩邊的商場早已歇業(yè)，而路上的行人卻在不斷增加，在南北交叉的十字路口，近百人在街邊的花壇上坐著。“等待回去！”一位年約6旬的老大爺解釋道。街邊兩個賣面條的攤點忙得熱火朝天。“昨晚整了個通宵，賣了40多斤面，比平時翻了兩倍多。”一位姓張的老板說：“今天晚上至少也要賣這么多，人太多了，好多人出來沒地方去！”

“開始以為一會兒就沒事了，誰知道要警戒這么長時間。只有等，什么也沒帶出來。”一個三口之家的女主人顯得很無奈。

在家樂福超市外約4米寬的臺階上，不到15米的范圍內聚集了很多人，有的人打撲克、有的人垂著頭沒精打采。唯一精神點的是超市門口的保安，路上的巡邏警車穿梭不斷。

一個小時以后，記者來到貓兒石通往化工廠的必經路口：上清寺與紅旗河溝人和街的交叉口。一群人正在與警戒人員交涉。

“我們要進去殺豬，不然明天生意沒法做！”在那時，在距離化工廠約1公里的地方有一個大的屠宰場，因為泄漏事故，正在工作的屠宰場人員都撤了出來。經過10分鐘的交涉，警戒人員答應讓他們進入，要求是聽到警報立即撤退。

就在這場交涉進行的同時，記者看到警戒區(qū)右邊的黑暗角落處，有人員悄悄潛行。放行了屠宰場的10余人以后，警戒線外的人開始涌動起來，都嚷著要進去。

2點30分，更多的人涌入，記者混在人群中進了警戒區(qū)。

“你們不怕中毒？”

“怕什么，這么遠，哪會中毒嘛！”

記者在人群中得到的答案讓人震驚。初略數了一下，這次涌進警戒區(qū)的人至少超過300。10分鐘后，記者來到了屠宰場，規(guī)模確實比較大，10幾個人在兩所木撐結構的大房子里忙著。“停殺了，就是虧損。”屠宰場一工作人員說。

再往前走，第二道警戒線攔在面前，走在前面的人試圖說服警戒人員請求放行，但未能如愿。這時，三三兩兩的人開始往回走，不斷消失在路邊的叉道上。

“兩天沒睡好了，回去睡覺！”記者攔住兩位打算回家休息的天原化工總廠職工家屬。希望進到家屬區(qū)去看看是否人員已經撤離。在他們的帶領下，摸黑爬山路沿著一個叫新村的山脊前進。當到小山頂時，眼前的十余棟樓房就是距爆炸現場不遠的家屬區(qū)，讓人隱約感覺到空氣里有異味。但更讓人好奇的是，不少樓房的燈亮著。

隨后，記者摸到11棟樓前，恰好遇到四名協管人員正在動員一戶人家馬上撤離。“剛才回來，在外站了一天了，小孩要睡覺！”談了約10分鐘，這戶住在四樓的人家并沒有下來。

協管人員見記者一行，當即要記者離開。此時已經是凌晨3點30分。記者表明身份后，協管人員要求到派出所核實身份。而記者先前得知，派出所的位置正是在化工廠的大門外，出事地點距離大門僅僅100余米，所以非常配合地來到派出所。

一同被“請”到派出所的兩名職工家屬表明身份后很快就回家睡覺了，而記者要求離開卻遭到拒絕。記者那時發(fā)現，派出所工作人員沒有防毒設施，而協管人員也只是戴了口罩。

早晨6點，在天原化工總廠大門口，數輛消防車一字派開，巡邏人員不斷進出。沿途不斷有居民在觀望中等待著警報的解除。

此次事故中，15萬人受到意外驚嚇，比如突然遷徙、有家不能歸，心理恐慌、余悸難消。

事發(fā)后，9人失蹤（死亡），3人受傷，15萬人撤離。“人死了，工廠肯定虧了，周圍的人擔心以后再出事”，這是當時附件群眾聊天時說得最多的說法。

中國人壽重慶市分公司在事發(fā)后支付了首筆保險賠款16761.28元。重慶市保監(jiān)局初步核實，重慶天原化工總廠在氯氣爆炸事件中死亡、失蹤人員投保人身險2.3萬多元，企業(yè)投保財產險5000多萬元。

據各保險公司統計，該廠在中國人壽重慶分公司為干部職工投保國壽團體終身壽險，死亡、失蹤的9人在這個險種中，有1人保額為1590.2元，7人每人保額570元，1人未在保險清單中；9人中有1人投保保額為16761.28元國壽鴻泰兩全保險，人身險保額總計為23341.48元。天原化工總廠在人保財險重慶分公司投保企財險，保額為5342萬多元。發(fā)生爆炸事故的6個氯氣罐，估計總損失在30萬元以內。

2004年4月20日，人壽保險公司再次賠付5萬多元，同時向事故死亡失蹤人員捐贈了1萬元慰問金。同日，人保財險重慶分公司向天原化工總廠先行賠付20萬元，其他投保財產損失正在繼續(xù)查勘。

還有一些意外的損失，當地派出所透露，人員疏散的兩天時間，職工家屬樓5處被盜。

保險公司已經在為工廠的損失進行處理，而因為此次爆炸事件疏散的市民卻不能平靜。就在記者采訪田慶滿時，這位33歲的打工仔最擔心的，是醫(yī)療費用和能不能繼續(xù)去工地打工的問題。“不發(fā)生事故，要多掙兩百塊錢”，田慶滿對事故抱怨至極。

按照統計數字，15萬人的疏散中，不少人員與家人失散，而幾個安置點加起來，其容量不超過5萬人，僅僅是15萬人的1/3。更多的人選擇了投親靠友，而另外一部分無處可去者，則直接以街為家。 

2004年4月18日凌晨，家樂福超市外的石凳上坐在一位老大爺，直到第二天一直依然在石凳上等待著警報解除。在十八中門口，大量人員在學校門口徘徊，當晚有人直接睡到了校門口的花壇中。

2004年2月14日發(fā)生氯化氫泄漏事故后，廠部將立即對周邊居民進行相關知識的宣傳。但因為影響并不大，所以也未讓居民有異常反映；而2000年的泄漏事故不能不說是一響警鐘。記者在事發(fā)后在江北一帶采訪，盡管幾天前的恐慌已經在減少，但對于化工廠的關注卻達到了前所未有的程度。

在同一醫(yī)院病房中，可以看到這樣的景象，1人受傷，10多個人陪床，“我們沒地方去，只有到醫(yī)院還可以混個床睡。”這些人員并不忌諱到醫(yī)院的初衷。

事故發(fā)生后，政府和相關部門及時搶險，比如疏散人群、設置安置點、發(fā)放食物等。爆破當天中午，12點烈日當空，因為要進行爆破，這一帶數萬居民再次撤離。在沿途，一家一家、老老小小，成群結隊地撤向安全區(qū)。

2004年4月22日，陸續(xù)回家的市民依然非常擔憂，“不知道以后還會不會出現這樣的事故？”幾乎所有接受采訪的市民都有這份擔心。 就在市民余悸未消之際，2004年4月19日上午11時20分，重慶巴南區(qū)李家沱光明村的重慶?？禉C械有限公司粉末冶金廠又發(fā)生氨氣泄露，幸未造成人員傷亡。

“誰來為因疏散帶來的損失負責”， “井噴剛剛完，又發(fā)生這樣的事情，以后還會不會出現”，有人提出這樣的疑問！

“空氣中總像有股味！”2004年4月19日回家的一些居民不斷開關窗戶聞空氣，而來自檢測部門的準確信息是，空氣和水質均未受影響。2004年4月21日，政府組織宣傳隊和心理專家開始對歸家的居民做安撫。重慶一媒體記者說：“心理恐懼可能是最大的影響！”

盡管發(fā)生災難，但也有值得慶幸事兒相伴：事故發(fā)生后險情得到了很好的控制，3名受傷人員的情況已經穩(wěn)定并好轉，來自社會各界的捐款已經接近400萬，多方面的努力正在形成合力解決問題和完善機制。

“化工廠設備陳舊，安全檢查工作做得很差，毒氣泄漏經常發(fā)生，工廠周圍氣味很大，對人民的身體危害很大，我建議化工廠盡快早點撤出主城區(qū)”“諸如此類的炸彈我們身邊不知還有好多，市里應以此為鑒，認真清理，還人們一個安心生活的環(huán)境！”回到家中，人們依然在談論爆炸問題，“不知道啷個會爆炸。”

重慶是全國的老化工基地，事故發(fā)生時，主城7區(qū)規(guī)模以上的化工企業(yè)有69家，占全市總數的39%。在那些年，隨著長壽化工區(qū)的崛起，主城區(qū)化工企業(yè)占全市化工總產值的比例，由60%下降到30%。由于歷史和地理條件限制，重慶市大部分化工企業(yè)沿江布點，25家企業(yè)污染較為嚴重。

事故發(fā)生后，重慶市經委發(fā)布消息說，發(fā)生氯氣泄漏事故的重慶市天原化工總廠將于2005年搬遷出主城區(qū)，遷至萬州區(qū)鹽氣化工業(yè)園區(qū)。整個搬遷建設工作將于2006年底結束。

從2004年4月20日起，重慶市安監(jiān)局對重慶化醫(yī)控股集團19家危險化學品生產經營企業(yè)和46個重大危險源進行拉網式檢查，旨在徹底消除此類事故隱患。該局有關人士稱，有關專家深入企業(yè)明察暗訪，對重大危險源提出切實可行的整改措施，該整改的必須立即整改，該關停的堅決關閉，該搬遷的要盡快制定搬遷方案，確保主城區(qū)居民生活安全。

在事故后的一季度重慶市經濟形勢分析會上，污染企業(yè)的搬遷問題，成為議程之外的熱點。

18戶污染企業(yè)中，黃桷坪電鍍廠、長江化工廠、朝陽化工廠已完成了整體搬遷。

“把重污染企業(yè)搬出主城區(qū)，這也是治標之舉。只有下定決心，關掉這些重污染企業(yè)，才治本。”有人提出這樣的建議。

“搬遷之后，既能讓化工廠實現土地置換，又能減少污染，一舉兩得。”重慶市經委人士說，化工企業(yè)外遷，新廠都要完成技改，確保遷建后，不對當地造成新的污染。項目在投產前，還得通過市發(fā)改委、環(huán)保局、經委的專家審查。

在規(guī)劃草案中，首次對化工企業(yè)新廠選址的前提進行了明確：主城區(qū)的這些化工企業(yè)，原則上要搬遷到長壽化工園區(qū)、涪陵化肥工業(yè)區(qū)和萬州鹽氣化工園區(qū)內。因為這些園區(qū)管網設施齊全、基礎設施條件成熟，有利于對污染物進行統一處理。

國家應急廣播—應急檔案，今天，為您講述：重慶“4.16”液氯儲罐爆炸事故側記，也希望能引起大家的思考。我是百寧，明天見！